农民工流动折射中国经济发展新变化

　　　　农民工群体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近日，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9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19年，我国农民工规模继续扩大，总量达到29077万人，比上年增加241万人，增长0.8%。

　　近年来，随着我国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农民工的流动去向也发生了不少新变化。例如，中西部地区吸纳农民工就业的能力进一步增强，越来越多的农民工选择从事第三产业。

　　农民工流动的新变化背后，折射出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哪些新变化？随着中国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又将对农民工的劳动能力和素质提出哪些新要求？有关专家接受了《经济日报》记者的采访。

　　中西部地区靠啥留住劳动力

　　2019年，在我国农民工中，本地农民工达到11652万人，比上年增加82万人，增长0.7%；外出农民工17425万人，比上年增加159万人，增长0.9%。

　　农民工都去哪里了？从监测情况看，在东部地区就业的农民工比上年减少108万人。相比之下，中西部区吸纳农民工的能力进一步增强，达到12396万人，比上年增加352万人。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李佐军表示，随着东部地区的不断转型发展，劳动力密集型、出口导向型企业有所减少。而且，以提升生产效率为主要目标的机器换工进程加快，企业用工也在减少。相比之下，中西部地区依托中部崛起、西部大开发、脱贫攻坚等政策机遇，加快承接东部地区产业转移，一大批制造业、服务业项目加快落地，创造了大量的劳动岗位，拓宽了本地农民工就近就地就业的渠道。

　　“我国不同地区发展的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在东部地区产业转移过程中，中部和西部省份在吸收部分边际运输成本较低的行业方面具有天然的劳动力优势与制度环境优势。”北京师范大学统计学院教授李昕表示，“十三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塑造要素有序自由流动、主体功能约束有效、基本公共服务均等、资源环境可承载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格局。近年来，广大中西部地区基础设施不断完善，高速和准高速铁路网络同步推进，民航事业加速起飞，电力供应极大改善，为经济进一步快速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也为就业岗位供给提供了有力支撑。

　　中西部地区新型城镇化的加快发展，也是吸引农民工就业的重要因素。“根据《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我国将引导1亿人口在中西部就近城镇化，这有助于引导产业有序转移，进一步缩小东中西部发展差距。”李昕表示，目前，我国中西部地区除个别省会城市以外，已经基本取消城市落户限制，这对于吸引劳动力从东部地区回流有着重要作用。

　　“总体而言，中西部地区吸纳就业的能力进一步增强，表明我国区域均衡发展进一步增强，中西部地区与东部地区的差距在逐步缩小。”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副教授汪彬分析说，就业的根本在于产业。近年来，中西部地区凭借相对优惠的地价和廉价的劳动力承接了东部地区的产业转移，就业吸纳能力越来越强，中西部地区的一大部分农民工可以实现就地就业。

　　汪彬指出，从城镇化的角度看，中西部地区城镇化提速，基础设施建设大力推进，催生了更多的就业岗位。脱贫攻坚力度的进一步加大，农业扶贫项目、工业园区、扶贫车间、公益岗位等吸引了一大批贫困地区农民工就近就业。此外，中西部地区的工资水平增速快于东部地区，也进一步增强了农民工本地就业的吸引力。

　　三产成吸纳农民工就业“主阵地”

　　从就业状况看，2019年，从事第三产业的农民工比重为51%，比上年提高0.5个百分点；从事第二产业的农民工比重为48.6%，比上年下降0.5个百分点。

　　记者注意到，在第三产业中，交通运输仓储邮政业和住宿餐饮业的岗位更受“青睐”，农民工就业占比均为6.9%，分别比上年提高0.3和0.2个百分点。在第二产业中，从事制造业的农民工比重比上年有所下降，从事建筑业的农民工比重比上年略升0.1个百分点。

　　“我国第三产业发展持续加快，三产占GDP比重持续增加。伴随第三产业的发展，三产创造的就业岗位也在快速增加，这也将带来劳动力更多向第三产业聚集。从这个意义上说，更多劳动力向第三产业聚集，也符合产业发展的一般规律。”李昕表示，随着我国劳动生产率水平的不断提升，经济增长内生动力不断加强。现阶段，以服务业为主的不可贸易部门已取代可贸易品部门（以制造业为主），成为我国新增城镇就业的主要来源。

　　汪彬认为，“三二一”产业结构是一个发达经济体的重要体现，我国的三次产业结构比例也正在朝着这个趋势和方向发展的，逐步与发达国家水平相接近。2015年我国第三产业比重超过第二产业，所以，第三产业成为国民经济的第一大产业，相应地，第三产业也成为吸纳就业人口的数量最大的产业。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第三产业从业人员占比达到55%。

　　“从第三产业的行业结构和包含的行业领域来看，服务业的行业的特征决定了能够成为吸引众多劳动力的根本。第三产业既包括金融、软件服务等高端的服务业，也包括餐饮、快递、旅游等劳动密集型的行业，这些行业领域的劳动力需求更大。”汪彬表示，相对于二产，服务业的就业形式灵活，还存在很多的非正式就业人口，城市的家政服务、网约车司机等等，这也是第三产业能够成为吸纳就业的主力军的重要因素之一。

　　李佐军表示，近年来，我国农民工文化程度总体上有所提升。从监测报告看，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农民工所占比重比上年提高0.2个百分点。随着劳动力文化程度的不断提升，加上文化旅游等第三产业快速发展，吸引了更多劳动力向第三产业聚集。

　　“更重要的是，从事第三产业的农民工劳动强度比制造业、建筑业总体上要轻一些，但月均收入水平差距不大，交通运输仓储邮政业的月均收入水平甚至高于制造业和建筑业。在此情况下，一些文化程度相对较高的年轻一代农民工更倾向于从事劳动强度更小的第三产业。”李佐军说。

　　合理应对农民工老龄化问题

　　监测报告显示，2019年，我国农民工平均年龄为40.8岁，比上年提高0.6岁。

　　从年龄结构看，40岁及以下农民工所占比重为50.6%，比上年下降1.5个百分点；50岁以上农民工所占比重为24.6%，比上年提高2.2个百分点，近五年来占比逐年提高。这也意味着，我国农民工老龄化的问题日益突出。

　　“尽管我国人口总规模已经超过14亿，但是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以及全社会教育水平的稳步提升，新一代农民工的供给已经不及老一代农民工供给多。”李佐军说，和过去农民工进城多数以“务工”为目的不同，现在许多年轻的农民工进城更愿意自主创业，自己当老板。这也加剧了一些岗位“招工难”和用工年龄不断增加的局面。

　　在李佐军看来，应对农民工群体老龄化问题，一方面要继续加大对年龄偏大的农民工的培训，提升其掌握基础网络信息技术应用的能力，提高素质和就业能力；另一方面，也要加大对年轻一代的农民工的培训力度，使他们有一技之长，提高劳动技能；要稳步提升建筑业、制造业等一线岗位的工资待遇水平，提高岗位对年轻劳动力的吸引力。

　　“农民工老龄化是一个历史趋势，也是不可避免的过程。”汪彬建议，当前，一是要加快产业转移升级。劳动力供需缺口是由于产业结构对劳动力需求与劳动力供给结构不相匹配的结果。所以，从根本上防止农民工老龄化带来的劳动力缺口的策略，就是必须加快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将原本传统的劳动密集型和低端的产业逐步淘汰，降低这些产业对农民工的需求，对传统产业改造提升，转向更加高端的产业，使劳动力的需求与产业结构相匹配，防止出现劳动力不足与过剩的结构性问题。

　　二是要加快实施机器换工。目前，广东、浙江等东部沿海地区已经开始实施这一战略。实践证明，工厂自动化、智能化水平的提升，可以显着减少对一般工人的需求；3D打印技术在建筑行业的推广应用可以替代很多建筑工人。因此，随着科技发展，技术在传统行业的应用可以弥补劳动人口老龄化带来的新问题。

　　此外，要提高劳动力的劳动生产率，对冲劳动力数量不足问题。特别是要提高教育质量和水平，提高劳动力素质，即提高人力资本水平，以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来推进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也有专家指出，当前，随着老年型年龄结构初步形成，中国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因此，仍应加快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形成适应高质量发展和创新型国家建设需要的人才结构，形成有利于培养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的制度环境，形成更加积极、更加开放、更加高效的人才政策环境，促使我国人力资本从规模扩张向质量提升转变。

(文章来源：经济日报)